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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有疾 第27节

    小院周围翠竹松柏环绕,有一条小路从正院通到这里。虽看着清幽了些,但并不妨碍阳光如碎金子般一路洒落。赢天青若是思念爹娘,自可以踏过一段斑驳曲径前去坐一坐发一会儿呆,或是与爹娘报个平安,说一说这几日的趣事。
    而更多的时候,更宽广的路和更美的景致,引着她通向的是花园和演武场。甚至还有屯田和菜地,一边种了些冬小麦,如今已是绿油油的一片;另一边暂且荒着,等开春了再挑些时蔬轮换着种。
    元修几乎是把一辈子的龟毛和讲究都用在了这座王府上头,让礼部和内务府几位主官看到他就开始头痛。偏御史台都说不出太多反驳的话来:皇帝陛下一没耽搁政务,二也没滥用国库,他老人家直接掏了自己的私库,一应支出全部皇帝给了!
    谁都知道忠烈王赢青玥不仅是郡王,将来还是要当皇后的。虽然郡王和皇后实在不好说哪个更大,但无论哪个都不是他们几个侍郎总管能怠慢的。
    更有镇北军落后一步听闻赢青玥并未身亡,且等开春就要回到军中的消息,欢欣鼓舞之下又狠狠打劫——咳咳,是打退了边境的几股马贼匪患,缴获珍宝钱财不计其数,竟尽数赶着除夕前先给陛下。这笔钱自然是充入国库的,户部尚书打着算盘一瞧,陛下大肆铺张修个王府国库非但没亏还赚了一大把压岁钱,老尚书眉开眼笑的当众直夸忠烈王身份贵重忠君爱国,无论陛下如何抬举都是应当的!
    管钱袋子的都没反对,干活儿的就更无所谓了。这现官现管都老实听话,还有谁会吃饱了撑的在陛下跟前找不自在?
    朝臣们如此配合,让皇帝陛下节约出更多时间与阿青在宫中各处晃悠墨迹。许在旁人看来这二位的相处着实是无聊的:一个不是在吃点心就是在练武,或是摊在躺椅上打着盹。另一个就那么看着她,看她笑看她闹,看她安静看她跳脱,眼眸中的情意是浓墨重彩的汹涌。
    赢天青极喜欢这样的日子。她确实是个闲不住的——此处的“闲”多数时候代表着要坐下来写写字看看书弹弹琴。她哪怕是看话本子也坐不住一刻钟,要么就得说着什么吃着什么,一边动嘴一边消磨时间。
    往年她和元修玩在一块儿多是她拖着元修到处跑。她知元修其实很坐得住,但既然“小弟”对“大哥”一直表现的依从,她乐得上蹿下跳上房揭瓦,而不必非得按照小王爷的爱好来。
    否则恐怕刚和元修认识不久就会放弃这位友人了。好在元修那时十分有眼色又没脾气,才博得小世子的十分认同,分分钟划进“自己人”的圈子里。
    但如今得知元修的健康状况到底有多差,被御医千叮咛万嘱咐绝不能着凉,情形就成了元修一时一个念头,赢天青摁着他在屋里呆着。她本以为会不耐,或是总有愧疚同情消耗殆尽的一日。但不知为何这些日子与元修待在一块儿,她竟适应了慢下来,偶尔盯着元修那张极好看的脸看上一天也不觉得腻。
    元修自是喜气洋洋的让她看,还厚着脸皮毛遂自荐自己哪个角度看上去最漂亮。赢天青一时莞尔,下意识捏了捏皇帝?????陛下的脸颊,直到触到陈公公惊得快把眼珠子瞪出来的表情才意识到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
    这算犯上作乱么?赢天青笑着看元修。元修也笑着,把脸往她跟前凑,亮得如同星光的双眸仿佛在说:只要你喜欢捏就给你捏,让你捏上一辈子。
    赢天青心中一动,突然就不纠结那个困扰了自己许久的问题了。她并不知道自己对元修的感情到底是与他一样炽热的爱意,还是数十年的兄弟情谊,又或者单纯是习惯,又或者愧疚与心疼。
    但是她突然明白了,她并不厌恶以一个女子的身份,以元修心爱之人的身份与他相处。她的一切动作是自然而然,她欣然接受他的亲昵与依恋,也愿意回以同样的亲近相随。
    如果这就是喜欢,那么,她确实是喜欢的。元修的爱意是热烈的将他自己灼伤的火,她的喜欢或许就是沙——北境沙场上漫天扬尘,轻薄飘忽又厚重沉凝,他们在这之上抛头颅洒热血九死一生,却依旧坚定的说出死而无悔。
    这十数年里,元修在她心中种下一片沙海,既是他向往的安全港湾,亦已经深深扎根在她每一次放松的动作眼神中,是她哪怕摈弃一切头衔身份也并不会改变的事实。
    一如无论她是谁,元修都愿意为她赴汤蹈火化身修罗。一如无论他成了九五之尊的帝王,她也依旧会护着他,陪着他。
    作者有话说:
    赢天青和元修,em,其实在感情上是有点儿女强男弱的,赢天青性格更自主,元修就是把赢天青当命的。
    第42章 离家出走
    常言道几家欢喜几家愁, 皇帝陛下这个年过的十分遂意,赵首辅却过的颇为头痛。
    一则当然是朝堂上的麻烦。陛下要从宗亲中择嗣子入宫,然老元家和皇帝陛下亲缘最近的就这么两支——陛下祖父文帝元谨一脉如今就剩下元修这么一根独苗, 明帝元谭虽有三子并好几个孙子, 但要么死了要么废了,还都是被当今给废的。
    居然还有脑子不那么好使的大臣借着子嗣之事上书陛下请从轻发落原周王元晴、蜀王元皓两家子, 从二王膝下过继子嗣的。皇帝陛下最近是修身养性脾气好了许多, 并未把这位老糊涂的老大人怎么样,不过是把先前议定的流放之罪改成了两位主犯秋后问斩,其余家眷由流放两千里改为三千里。
    至于问为什么?问就是老大人提醒的对, 这几位和他血缘太亲近,哪怕他在时都敢哄着愚昧古板的朝臣替他们开脱, 若是让他们活到自己百年之后, 新登基的嗣子还不得被老糊涂们架着把这几位叔爷供起来?
    既然留久了都是祸患, 还不如防患于未然, 先在他手里把问题彻底解决。
    元修处置元皓元晴完全理直气壮。往大了说, 这两位篡位谋反实属夷三族的大罪——当然, 既是宗亲,夷族就不必, 他们俩自己去死一死就好。往小了说,元修亲爹的死这两位都得算帮凶, 哪怕替父报仇也不能放过了他们。
    陛下这决定合理合法,唯独在人情上显得不那么有人情味儿。甚至在些许读书读傻了的大人开来,陛下对亲戚都这般冷血睚眦必报,何况对百姓体恤怜悯, 实不是明君所为, 求陛下收回成命。
    元修都气笑了, 直与赵简道:“朕是当皇帝不是当佛爷,别以为有人打了我左脸我还得把右脸凑过去给他打还得问他打的是不是手疼。朕身为天子还得对杀父仇人网开一面?不如你去问问上书这几位,朕把他们爹娘妻小都杀了,以他们身为朝廷命官的大气忍让可不可以心无芥蒂的对朕笑脸相迎?”
    他叭叭了一圈自己的怒火,最后十分不要脸的威胁赵简:“总归就由首辅去说服他们了,若是首辅做不到,朕就直接昭告天下,今儿是朕找首辅讨主意,首辅告诉朕‘打蛇不死反受其害’,让朕务必对元晴元皓从重处置斩草除根的。”
    若说前面的抱怨还只是让赵简苦笑不已,后这一句的杀伤力可就太大了。赵简逼得差点儿给元修跪下,然而别说跪下,就算今日跪死在这里,以他这位冷血无情弑杀暴虐的君主的脾性也绝不会有丝毫动摇。
    甚至可能把威胁版本变为“朕本想放过元晴元皓,然而首辅长跪不起求朕必须严惩……”
    寒冬腊月的天,赵简却抖落了一身冷汗。之后他是如何完成这个艰巨任务的元修就不管了,总之以赵简的油滑程度最后倒霉的肯定不是他们君臣二人,倒是最初进言的几位老大人在士林中莫名其妙的坏了名声,要么郁郁病倒要么自请致仕,可算是让元修的耳根子清净了不少。
    明帝一脉被彻底打翻,皇帝陛下是舒坦了,索性将联络宗亲挑选嗣子的事儿也包给了赵简。按常理说这可是个极好的差事,直接在众位准皇子及其家属面前刷满好感度,但真操作起来又是许多麻烦。
    原因就是元氏一族,咳咳,这关系还真有点混乱。
    元家本是前朝熙朝晋地的名门望族。因熙炀帝昏庸,加之西侧辽人步步逼近,内有大旱使江南颗粒无收,炀帝却只知享乐,终至兵乱四起。前熙国大将军赵氏挟炀帝幼子登基,后五十年群雄逐鹿,最终分裂为北晋、西辽、南景、南越四国。
    元谨元谭兄弟二人占领富庶的南方建立了南景,按说元氏族人也该跟着他们鸡犬升天。但问题在于他们这一脉并非元氏嫡支,甚至准确来说,是被排挤的非常惨的分支庶出,惨到他们几乎是在父母早早没了之后以决裂之姿叛出家门。而元氏嫡支也非常争气,哪怕这兄弟俩都当皇帝了他们也看不上,甚至北晋攻打南景的军费,有很大一部分还是元家给的……
    毕竟元氏所在的晋地便是如今北晋的都城一块儿,作为北晋京都排名第一的世家大户,嫡支才不会放弃经营日久的地盘和不是皇帝但近乎太上皇的超然地位,跑到南边来看两个小叛徒的脸色过日子呢。
    当然,赵简和元修私底下分析,元氏嫡支对南景元氏皇族如此强烈的敌意一部分确实是对元谭元谨的不满,但更多的是做给北晋赵氏皇族看的。要是元氏嫡支非但不讨厌南景元氏还和南景勾勾搭搭,赵氏就算拼着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代价也得先把京城的元氏给灭了。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目前仍在北晋的元氏族亲是不用想了。剩下在元谭元谨打下南景后跟过来的元氏族人则多数都是在元家待的郁郁不得志跟过来投机过几天好日子的,只看如今朝堂上姓元的除了位老宗正就再找不到第二位,足以看出这些打秋风的穷亲戚实在也没多少大本事……
    好在选嗣子这种事倒也不需要爹妈有什么本事,要的是娃儿聪明健康就行。原本其实还是得按照亲缘关系算一算的,但这些本就是犄角旮旯里旁支再旁支七拐八弯的亲戚,论血缘不说是八竿子打不着也可以说是约等于没啥关系,除了宗正翻着从元氏嫡支拓印过来的部分族谱还能勉强扯得清,连礼部尚书听了几句后都放弃思考,表示咱们就直接看娃儿吧。
    如今京中的元氏宗亲总体来说还是挺安分的——野心勃勃自视甚高俗称又菜又爱玩的猪队友都被元谭元谨兄弟俩打天下时被砍没了。剩下的这些住着朝廷给的府邸宅院每月领着一笔不菲的薪水潇洒自在,一听说还有儿子变皇子的美事,倒是十分配合的将适龄的嫡子都贡献出来,直道听凭首辅大人的挑选。
    元修没想着从奶娃娃开始养,更没什么非得娃儿只认他当爹的执念。赵简也觉得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若是能为了身份高位立刻抛弃生身父母,无论多聪慧也无法成为一位有责任有担当的好皇帝。
    宗正和礼部尚书原是希望按照老传统,嗣子过继就是陛下的亲儿子,以前的亲爹就只是同族长辈不可太亲近。听过赵首辅的说辞后也觉得很有些道理。且赵首辅说的直白,往后继位的皇帝加封生身父母是人之常理,只要不是连政事决策也受生身父母影响就没事。而要是哪家父母非得送了嗣子又暗中给孩子施加影响的——反正陛下一次选得多,大不了发现了就退货呗。
    几位内阁大佬开会琢磨了一回就这么通过了。赶在腊月二十六陛下封笔之前,紧赶慢赶的选定了九位小少爷作为皇子预备役,及来年开春后集中培训规矩礼节和文化课知识,通过培训选拔者就可以入宫跟着皇上混了。
    把这事定下,赵简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是可以消停过个年了。然而才过到正月初四,他那个虽然消瘦了不少但总算不再犯相思病的闺女突然给他来?????了一记暴击:她闺女表示她以后不想嫁人了,等过完年了找个道观修行去。
    此时赵府刚用过晚膳,赵简难得有闲情逸致带着闺女在小花园里散散步消消食,听她这么一句话差点儿没把肚子里的晚饭给吓出来。瞪了女儿好几眼确定她绝不是在开玩笑,赵简就头痛了:心道我让你别惦记陛下了可不是让你断情绝爱啊,哪有好好儿的大姑娘家没事想着去当姑子的,姑娘你怕不是脑子坏掉了吧?!
    赵子衿此时已经沉淀了不少,哪怕看出父亲已经在暴怒的边缘依旧试图淡定的与他讲道理。说白了就是她尝过一次爱而不得后觉得这种滋味太难受,但要她接受别的男人她又觉得受不了——且这不止是为难自己,还是对未来夫婿的不尊重。两人婚约是结两姓之好不是结仇的,何必找个人和自己互相折磨呢?
    赵子衿还拿出赵简说过的话来反驳:“父亲也与女儿说过,只要女儿不再犯傻,哪怕是待在家里一辈子您也是愿意养着的。如今女儿已经想通了不犯傻了,不过是不愿意嫁人,父亲就成全女儿吧。”
    赵简捂着心口说不出话来。蓦的觉得元修这恶霸上司对他的威胁欺负在他闺女给他带来的暴击面前都完全不值一提。
    赵简同样耐着性子试图讲道理:“为父确实不在乎养你一辈子,但婚姻本是女子一生的必经之路,也并不是只由爱与不爱决定的。你如今没这个念头,为父可以多养你几年。但就因为一个人而否定你自己人生这种可能,为父觉得此事十分不妥。”
    赵子衿却是完全听不进去,果断摇头:“女儿心意已决,若是父亲不愿成全,就这么把女儿关在府里关一辈子也好。”
    赵简:……这倒霉闺女完全不讲道理!
    堂堂首辅大人终于是受不了了,直接一甩袖子转身走人,留下一句话道:“那就关着吧,我看你什么时候能知错!”
    一个时辰后,赵简赵大人就后悔了。因后门房的管事来报,刚才小姐突然要去街口买个小馄饨,只道丫环就在后头马上跟来,就这么匆匆忙忙的跑出门了。可他等了一炷香之间也没看到小姐的丫环,亦不见了小姐的踪影,这才不得不来找老爷禀告。
    作者有话说:
    赵大人的婚恋观不代表作者本人
    以及,赵子衿确实很作(猫猫摇头)
    第43章 危急
    赵子衿堵着一口气没头没脑的跑了一阵。直到误入某处陌生的小巷, 才呆呆站在原地茫然四顾。
    冬夜的寒冷一点点侵入肌肤,远处传来梆子声昭示着这会儿已经宵禁。赵子衿一颗发热的头脑终于随着寒风慢慢冷却下来,开始有了些后悔和害怕。
    一列整齐的脚步声在巷子外的街道上由远及近。赵子衿知道这约莫是夜间巡逻的侍卫。她下意识的往暗巷深处挪了挪。虽说以她的身份就算被发现了估摸着也没人会真拿她去蹲大狱, 说不得还得好声好气的护送她回家。但是这样的话, 岂不是就彻底输了么?
    些许幼稚的胜负欲压过了放弃离家出走乖乖回家的念头。赵子衿蹲在一堵围墙外将整个身体蜷缩着贴在墙角。巡逻的脚步声似乎在路口停顿了片刻,赵子衿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不过很快那些侍卫就继续往前走去, 她才松了口气, 委顿在翘脚发呆。
    父亲不理解她的想法其实在她意料之内。赵简虽然宠闺女宠的少有人能比,但并非是毫无原则的无限依从。恰恰相反,正因为赵简宠归宠但该讲的道理绝不能胡搅蛮缠糊弄过去, 才让赵子衿哪怕被宠的有些天真娇气,规矩礼仪和为人处世依旧是京中闺秀的翘首之一。
    但她也并不认为自己不肯嫁人有什么错, 甚至觉得自己是有道理的。她原先打算的好, 一次说不通就多说几次, 父亲并不是个独断专权的大家长, 只要她能说明白, 父亲就算心里不赞成也并不会强求她如何。
    然而她着实没想到, 从小到大从未对她说过一句重话的父亲居然会甩手而去,还真的要将她关在家中。赵子衿一时只觉得连最疼爱她的人也不顾了她的感受, 脑袋一热冲出家门,等反应过来时已经到了现在这地步。
    父亲大约是会担心的吧。赵子衿到底是个懂事的孩子, 心里头开始忐忑起来。父亲受陛下重用,然在朝堂上攻讦他的人更是不少,如若父亲为了寻她而犯了宵禁兴师动众,不知道会不会有御史上折子给父亲找麻烦?
    ——她这会儿倒是忘了, 宵禁时有特殊情况也是可以批条子走动的, 而掌握这个批条子权利的人正是首辅大人。以赵简的脑子哪怕再着急也不至于在这种细节上犯错。
    事实上赵简已经写好条子派遣家丁出门, 同时联系上巡逻的五成兵马司寻找赵子衿了。赵子衿待在暗巷中只听得一阵又一阵的脚步声,也就是她平日里并没有在这个时辰出过门,才没发现这绝不是正常巡视的频率。
    她这会儿还在纠结的啃手指,忽而听得“吱呀”一声,围墙另一边竟然有一道漆黑的隐秘小门,依稀能看到一个脑袋伸了出来左右张望,随即又缩了回去。
    赵子衿本是贴紧了墙角蹲着,她披的又是一身乌黑的大氅,另拢了一顶黑色的雪帽,倒是和黑夜融为一体,屏住呼吸时根本没法察觉到。那人关上门,隔着围墙似乎在与里头的人说些什么。赵子衿本不是个会窥探人家隐私的小人,但耳中蓦的捕捉到“元修”两个字,她立时就警觉起来。
    “……之前你们说的,蜀王是被发配皇陵,但他有法子随时出来,只要我们大军压境逼着元修退位,届时他振臂一挥登基为帝,与我西辽结同盟之好,并将蜀地整个的划归给我们。可现在怎么变成了人在天牢,我们还得先帮你们捞人?劫天牢难度不小,这可是另外的价钱。”
    生硬的官话带着奇怪的辽族口音——赵简精通各国语言,也曾教过赵子衿一些,还戏称西辽人说官话总带点儿烤肉味。只听这几句,赵子衿已是新如擂鼓:难不成已废的蜀王不仅在京城试图行刺皇上,还与外族勾结卖国求荣以求登基吗?
    这怎么可能?他这行为只会受万人唾弃,成为大景的罪人。赵子衿强忍着怒意继续凝神听着,又有一个正常官话口音的人说道:“兀忽尔将军稍安勿躁。你应知道此事是我们蜀王与你们大汗议定,蜀王入京被抓后千辛万苦才将镇西军布防图送与你们大汗,又派遣蜀王重臣四处截断消息,不让京中知道渝州已有大半失守,镇西将军程誉生死不知。”
    “我们蜀王付出如此大的便利已经足够说明诚意,且我等也并未要求你们这会儿就去劫天牢。只需辽军再破西桂城的最后防线,即可挥师临京逼元修退位,届时京中必定打乱,再想法子营救我们蜀王不迟。”
    那西辽人似乎说了句什么,与他对话的景人徒然提高了嗓音:“我们是破釜沉舟最后一搏没错,但也不是将军可以这般敷衍的。按照咱们的预期,大约七八日后西桂必破,你若此时将人手撤出临京,一旦西辽军打入京城,元修小儿必定会察觉不对,那我主的性命岂不是堪忧?”
    “可你听听外头这动静。”那西辽人显然不愿意继续停留:“之前你们的死士号称找了个绝对隐秘的据点,结果呢?被你们景国的小皇帝一锅端了,还钉死了你们蜀王的谋反之罪。我听过你们中原一句话叫‘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也不过是不想暴露,免得影响了我们的大计罢了。”
    “此处宅院绝对是安全的!”那景人不甘心的争取:“你这几日来来往往也看到了,此处看着是好几个宅子,有的荒废有的就是正常的民居,但其实各有小门互通,哪怕一个路口被封锁,通过暗巷也能迅速转入别的宅子,从其他路线撤离。就算元修笃定有什么线索也不可能把整个福元坊全部围住,等他的人发现暗门的存在,你们也早就跑没影了。”
    “反而是现在,你们要往哪里去?宵禁后街上空无一人,你们踏出门去就是被人抓的。”
    他说的着实有几分道理,西辽人一时沉默,然而下一秒,另一个冷硬的声音突然道:“不对劲,有狗叫声,是往这边来的!”
    围墙内传来一些骚乱并几句听不懂的西辽语,从语气上来说应是西辽人在咒骂什么。赵子衿却知道这其实是一场阴错阳差的误会,大约是父亲为了寻他找了五成兵马司的搜救队。狗的嗅觉比人类高出许多,训练有素的搜救犬能够根据所寻人的旧物气味找到相应的去处,每年过年和上元节碰?????上拍花子的,这群狗狗总能立下不少功劳。
    耳听着动静越来越大,非但是从街上往这里来的巡城侍卫,还有院子里凌乱的脚步声。赵子衿猛地下定决心,从怀中掏出一枚火折子吹亮了嗖的一声扔向对面挡着暗门的破烂篷车,同时果断站起身来拔腿就跑,方冲出巷子就撞上一副坚硬的铠甲。
    赵子衿被撞的跌落在地,半边身子都麻了,然看着火把下暗红的五成兵马司甲衣,心里却安稳了下来。她来不及看清来人的相貌,抓住他的胳膊急切说道:“那巷子里有蜀王残部和与蜀王勾结的西辽人,蜀王把镇西军的布防图给了西辽,再过几日西桂城破他们就要打到京中了。你快去抓住他们,对了,这周围几户都有他们的暗门,四通八达整个福元坊,需要增兵将福元坊全部围住才能抓住他们!”
    她说的又急又快,被他抓住的人却是顿了顿,先问了一句:“你是赵小姐?”
    这小将声音年轻又磁性,若是往日赵子衿还能在心中品味品味,这会儿却是急的头发都快烧起来了,哪里管得了这么多。顾不得男女授受不清的拉着他的胳膊直摇了几下飞快道:“是是是,我是赵子衿,哎呀别管我的事了,抓住那些人让朝廷早做准备要紧!”
    “……赵姑娘放心,应赵首辅所求,五成兵马司尽数出动,方才看到巷子里升起烟雾火光,我等就已经发出布防信号将此一片都围住了。”
    他们这套动作本是用来应对拍花子或者人贩子的。按理说赵小姐一个小姑娘家就算不怕黑不怕冷也不至于让五成兵马司找了这么好几圈也没找到人,他们在跑到第三圈的时候就开始怀疑赵小姐是不是被拍花子的给拍走了。
    那些拍花子的可不好对付,什么逃命的狗洞暗门五花八门,五成兵马司与这些人斗智斗勇许多年,总结出的最实用的办法就是把一片都围起来放狗一寸寸嗅,除非他们会飞天遁地,否则总不至于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溜出去。
    不远处传来零星械斗声,可见这些人确实是从各处飞散跑了,且武力值还不算弱。那年轻小将将胳膊从赵子衿的手里抽出来,点了两个士兵道:“你们送赵小姐回府。”又对赵子衿一抱拳:“多谢赵小姐提供的情报,我等会在将人拿下后如实禀告赵相与陛下。在下现在需要去前头支援,先失陪了。”
    赵子衿默默的的看着一队人小跑着离开,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才回过神来在两个士兵的陪伴下往赵府方向走去。
    与此同时,皇宫之中,元修收到八百里加急送来的钦差密折。巡视西南道的阮虞也同样发现了不对劲,且实际情况比赵子衿听闻的更危急。
    第44章 兵临城下
    阮虞自十月中旬被陛下封为钦差, 巡查的第一站便是原蜀王封地渝州——包括蜀郡、巴郡、益州郡和永昌郡几处。他确是想做出些实实在在的成绩的,因此并未大张旗鼓的用起钦差仪仗,甚至为了掩人耳目, 打着钦差名义的队伍正往相反方向的江南道去, 他则单独带着十七八个侍卫高手和阮家支援的一支护卫,扮做南边来的生意人一路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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